椿老白驹追,朝暮又能几回?
为得与君归,耗去八千岁。

【近江物语】第二回:藤花

  春意何处取,藤花落深衣。不知远行人,何处觅此景。

  

  

  藤壶女御听闻有这样的事情,体贴其中的内情,不由得觉得深为可叹:

  “父母为子女计量,固然如此。但是右大臣过于心急,反而不可取。其实让她在家中生长,嫁与一个身份相称的人,也是无可指责的。但想必是愧疚发作,加上因缘深重,才做出这些事情来。偏偏弘徽殿女御一如既往的固执,所以不得如愿,反而进退两难了。”她并不着力指出某一方的缺点,反而觉得这都是可以体谅的,但是想起那株细草,又觉得实在可悲,“双亲接连亡故,生父虽然在世,但是有种种顾虑制衡,即使有无限关怀之意,然而受人嫉妒,恐怕带来的也只是烦忧而已。可见她不光才情出众,在为人处世上也很老成,才能相安无事,不招致恶名。但是若是长久的处于那样的环境之中,日后性情的迁移,也不得而知。即使一如既往,前景也很难说清呢。”

  她思虑再三,觉得这小姐的命运同自己类似,而且知道她在汉诗和歌上有着很深的造诣。自己虽然承蒙皇上的恩宠,一切都称得上顺心如意,但缺少一位年轻可亲的女官侍奉身侧。这位小姐身份合宜,才情横溢,而且年纪尚小,纵有不是,也能在日后的相处之中加以调理。所以决意请她入内。虽然这件事不容易办成,但是考虑到弘徽殿女御的态度,又觉得值得一试。最终将陆奥纸等精美的纸张赐下,另外额外相赠自己调制的合香,礼物丰厚,足见用心。

  右大臣正为小姐不得入内的事情感到困扰,接到女御的赏赐之后,大为吃惊。他推敲其中的利弊,认为既然不能成为弘徽殿的女官,那么担任藤壶殿的官职也无妨。何况此时家中不宁,已经到了一种水火不容的地步,多亏这位小姐尽力忍让,才没有惹出让外人讥笑的事来。然而这样毕竟不能长久,虽然有种种不妥当之处,还是尽早将她送出为宜。做出决断之后,反观从前种种,深觉可叹。于是知道终究是父女的前世因缘薄弱,非人力所及。

  这小姐接到藤壶殿的礼物,反而不像她父亲这样感伤。她推知父亲已经做出决定,才将这份礼物送到自己面前,一切已经尘埃落定。所以她并不做多余之事,只是调度院中一应侍女,有条不紊地做入宫的准备。虽然显得过分冷酷,但是她不将这里视作一个可靠的保护所,想来也是情有可原的。

  即将分别的时候,藤花却开得非常娇艳,一派明丽的紫色倾泻在眼前,地上也散落着娇嫩的花瓣,反倒让离别之景不那么伤感了。右大臣在恍惚中窥见小姐的面容,又思念起旧事来,不由得开口吟诵道:

  “春意何处取,藤花落深衣。不知远行人,何处觅此景。”

  小姐坐在牛车里,本来因为劳累而一言不发,听到这首和歌,想起从前的事情来。既自伤于身世浮沉有如浮萍,又回忆右大臣过往种种呵护之意,眼含热泪地低声回应:

  “藤花虽零落,枝叶常青碧。游子梦返乡,应是当年景。”

  以后种种,着实难以预测。

  ——

  此时藤壶女御22岁,光源氏17岁,近江君刚好12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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